極短篇/白頭偕老

依偎山坡而立的公寓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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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鮮紅色屋頂加上鵝黃色瓷磚拼貼的外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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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剛落成的時候襯著後方蓊鬱的山林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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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彷彿童話王國裡的小屋,

彌月蛋糕

,裡面住著王子與公主。
小屋坐落於終年潮濕的雨都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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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秋去冬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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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漸漸的披上一層墨綠色的薄紗。
屋裡兩人各自占據狹長的餐桌兩端。她翻閱著佛經嘴裡念念有詞,一遍又一遍,直到視線模糊,兩眼酸澀。他靜靜的執起一支朱砂壺、一個透明玻璃製茶海,擺出兩只小茶杯,今天泡的是東方美人,細長微捲的葉片,在壺裡自在的旋轉漂浮,緩緩的舒展開來,醞釀一壺甘甜。
長方形的宅屋背後緊鄰著陡立的擋土牆,屋內陰暗不見天光,儘管外頭陽光炙烈,仍得把燈點著。房間裡的除濕機不停運轉,相對溼度七十五,霉味根深柢固。最裡間是廚房和浴室,天花板白色的水泥油漆斑駁剝落,如雪花片片,無聲無息。
電視機裡星雲大師鄉音濃重,他邊看邊活動活動筋骨,試著回想昨天剛學的平甩功,首先將兩腳直立張開與肩膀同寬,雙手往前伸直與肩膀一般高,接著由下往後甩,第四還是第五下膝蓋要彎曲?突然想不起來老師是怎麼說的,雙手遂懸在空中,全身呈半蹲狀。她從冰箱底層翻出略略泛黃的青色花椰菜,一根浮現黑斑的紅蘿蔔,一小把黃豆芽,兩顆牛番茄,挑挑撿撿湊合著煮鍋抗癌蔬菜湯,接著從冷凍庫裡拿出兩顆手工饅頭放電鍋裡蒸,水槽裡已經退冰的鮭魚片抹點鹽巴乾煎,霎時油鍋裡滋滋作響,焦香四溢。
一場午後雷陣雨,劈劈啪啪擊打著陽台遮陽板,震耳欲聾。兩人各自守著一間房一張床一盞燈,床頭掛著一幅從對岸渡海而來的花鳥水墨畫,床上散亂著今天的報紙,床邊的大同電扇慢慢的轉動著,牆上的日曆隨風翻飛,鼾聲輕輕響起。傍晚,雨停了,手牽手到山腳下的國小運動場走兩圈,她儘量快走,晚上好入眠,他膝關節退化只能拄著拐杖慢慢走,走兩步便累了,找地方坐下來歇會兒,目光緩緩的飄向夕陽落下的天際線,殘餘的霞光忽隱忽現。天黑了,回家的路上新開了一家素菜館,兩人合夾了一盤菜、點了兩碗糙米飯,配著電視機裡的晚間新聞吃晚餐。
電話鈴聲響起,念幼稚園的孫子打來的,按下擴音鍵,傳來稚嫩的聲音:「爺爺奶奶你們好嗎?我今天……」兩枚上弦月彎上了嘴角。
捻熄床頭小燈,忽地沉入一池的黑,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玻璃映入床頭,照得王子、公主的銀白髮絲,隱隱發亮。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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