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有個老家,
好吃點心
,因為家族決定接受都更計畫,
紙片肉乾
,拆除在即。他非常難過,
冷凍食品宅配
,連騎自行車環島的計畫都因而中斷。同學們找他一起爬爬山,
筷子肉干
,他也意興闌珊。
W小時候是一家雜貨店的小老闆,
醉雞料理
,他總喜歡和我們炫耀他想吃的零食都不要錢,從來都只喝鮮奶止渴。
W的媽媽燒了一手好菜,每當我們幾個同學去他家玩,她會特別多滷些牛腩給我們解解饞。我們很喜歡去他家玩,但W曾說過自己並不喜歡他們這家「永安商店」。
自他有記憶開始,W的媽媽就非常忙碌,現在回憶起童年的時光,W說媽媽的臉其實只是一張背影。
為了多攢一點錢,永安商店什麼都賣,除了一般雜貨店必備的零食飲料、南北雜貨,W的媽媽還利用打烊的夜晚滷上一鍋鍋熱食,為隔日的小吃生意做準備。
每當中午休息或晚上下工時分,附近工業區的作業員喜歡來這裡覓食,吃完好吃的牛肉麵配小菜之後,還能到二樓休息區租錄影帶看。
我們幾個同學總喜歡在店裡跑上跑下,不但有免費的漫畫、零食,還可以喝可樂,W根本就是住在一家百貨商城嘛!小時候的我們是多麼羨慕他。
W的媽媽在這個人世間忙碌五十餘年,過世時只留下這家店給W他們兄弟三人。
只是永安商店早在W到南部念大學時就已歇業,四個大字的招牌和偌大的工業區早已各自不知去向,那印著小美冰淇淋的黃白貼紙至今還安靜地貼在門口的玻璃窗上,陪著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忽明忽滅。
W一直不知道母親口中唯一沒被父親抵押的這塊地,其實只擁有一個門號,原來他們在沒有土地所有權狀的違章建築上住了數十年。當都更負責人找上他時,他才知道這個僅存遮風避雨功能的家,也將永遠在生命中喪失。
這裡曾是他的家,他多麼希望好賭的父親能不要長年在外工作,多麼希望辛苦的母親能坐下來陪他們三兄弟一起吃頓飯。即使這些願望從沒實現過,他仍然無法忘記這個家,畢竟這裡是曾經陪他送走父親和母親最後一程的家。
如今家屋就要永遠消失,W說他的孤單已經不能夠靠不斷旅行來沖淡了。
旅行之後還能去哪裡呢?W哀傷地說,原來人呀,到頭來終究是孤單一個人。
當W說起這樣的感慨時,電影《童年往事》裡一幕畫面在腦中浮現:一張張浸泡過水的郵票從信封上悄悄分離,小男生將濕漉漉的郵票貼在窗玻璃上,時間彷彿也隨著郵票默默滑落……
那是男主角阿孝的童年時光,不久後父親離開人世,留下一家老小七口。這是導演侯孝賢的半自傳電影,記錄了家族的生老病死,即使導演以藝術手法淡然地面對往事,仍讓我們看到一個家庭的成員是如何面對生命裡一一逝去的身影。
當我們終於明瞭家庭的存在不僅是擁有溫暖的共享,甚至也可能是陪伴摯愛的人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,乃至於親愛的家人各自開花結果,看似離散,卻也隨著新生的枝芽一一冒出綠意。家庭的意義也就不只是一張Google地圖上找得到的門牌號碼了。
W當然還能夠背起行囊繼續他的旅行,因為當這一切都將夷為平地時,一切的故事也要從這裡啟程。,